晚上九點出門買貓砂

晚上九點
我出門買貓砂
把機車牽出公寓大門時
遇見了一隻有著
巨大尾巴，和亮綠眼的——
那讓讓我想起就要
駛出隧道的火車——
怪貓。

我試著發出貓叫聲（對，
就是「喵」了一聲）
表達我的善意
但怪貓只是不屑地盯著我看
也許牠並不餓
也不認為我是能依靠的

就在我覺得無趣，要發動機車
離開時，怪貓說話了：
「你是個幸福的人。」
怪貓盯著我
那列車急急地
錯過許多月台

我是幸福的人
剛看完一場現場直播的棒球賽
支持的球隊輸了
家裡的貓咪們騷動著
一股貓屎味夾雜著飢餓
瀰漫在夏夜的客廳裡
餓了，就該買晚餐
貓屎味太重，就換貓砂

「難道你不這樣認為嗎？」我說
「那是你以為的，
沒有貓砂，貓們可以
大小便在你床上。」怪貓回答
那難道我也該大小便在床上嗎？
不，我的意思是說
沒有任何大小便在床上
不該是定義幸福的方式
「你是個無知的人。」

我是個幸福
且無知的人
那條巨大的尾巴擺盪著
我猜那裡頭，沒有貓
的意志，當然更沒有我的
一輛列車穿過黑暗
載了什麼將要進站？

「你餓了嗎？」
「你餓了嗎？」
我想像怪貓手裡拿著啤酒
桌上擺著小魚乾
兩好三壞之後的外野高飛球
野手眼睛盯著
神的逗貓棒
那曾經迫使我想要抓住的
最後消失在黑暗之中

「家裡的貓還在等著我。」
怪貓伸出掌洗臉
「記住，那只是
你以為的。」
在機車上，我想像幾百種怪貓
出現的理由
會不會是西藏來的？
會不會是隔壁巷子，上個月剛過世
帶著棒球帽，每天跟我打招呼的阿伯？
會不會是我幻想
殺害過的人（那尾巴擺盪著）
會不會是
我已經死了很久

我試著把
貓屎，從沙裡挖出來
黑色的，一顆顆
裹著貓砂的堅硬物體
反覆
挖出來
倒新的沙進去
潔亮的，沒有臭味的沙

貓們看著我
我「喵」了一聲
為了忘了買的晚餐
深深地
感到飢餓